西汉“封君容石”铭铜钟 通讯员 姚达 摄
“此生无悔入华夏,来生愿在种花家。”如今年轻的“90后”“00后”会将自己的国家亲昵地称为“种花家”,既谐音“中华家”,又表现出支撑中华文明绵延不断、长盛不衰的农耕文化,着实是个好比喻,起码我是喜欢的。毕竟,我同“种花家”的种田史,是十分有缘的。
我叫西汉“封君容石”铭铜钟。先看咱这体型,圆圆的肚子,细细的颈,两边还有把手。这造型,是个壶没跑了。可我为什么叫钟呢?
文物小课堂又开课了:咱们壶,可是人类文明的功勋元老了,作为容器,自打新石器时代就鞍前马后的服务人类了。到了汉代,人们为了便于区分,习惯将方形的壶叫钫,管圆形的壶叫钟。所以,把一个出生在西汉的圆铜壶成为铜钟,是很恰当的。
作为一把铜壶,造型再别致,工艺再考究,材料再高端,也很难经受住两千多年岁月的磨砺。谁还没老的一天呢?我这年纪大了,要博出位还得靠才华。大文豪苏轼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要我说只对了一半:不光是人肚子里面有诗书就能有气质上的提升,即便是一个容器,肚子上有那么几个字,气质上也会提升不少呢。我的气质,来自于“封君容石”四字铭文。
那么,这“封君容石”,又是什么意思呢?
“封君”,好理解,有封邑的贵族嘛。咱们这位“封君”具体指哪个贵族呢?专家们推断,“封君”可能为汉代朱邑家族的某位成员。
巍巍大汉,强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铁血强汉“虽远必诛”的底气在哪里?自然是在那一片片希望的田野里。而朱邑就是一位为大汉的底气默默付出的幕后英雄。
朱邑在当时的舒县桐乡(今桐城)步入官场,不仅为官廉洁公正,做人也是慈爱宽容,因治理政绩和个人品行,一路高升,从基层干部做到了九卿之一的大司农,掌管全国租税、钱谷、盐铁和财政收支。
朱邑是幸运的,不仅个人工作业绩突出,也遇上了好领导。他的大领导是汉宣帝,就是那位开创“孝宣之治”的刘病已。中国历史上能称得上“XX之治”又能有几次?国力强盛、四夷宾服、经济繁荣、民生富庶,应该是基本标准吧。
举个例子,汉宣帝时期的公元前60年,西域都护府建立,中央政府正式在西域行使国家主权,西域从此成为我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再举个例子,汉宣帝时期的公元前62年,每石谷价仅五钱,边远的金城、湟中地区每石也不过八钱,这是西汉以来谷价的最低记录。
农业发展得好,国力强盛,作为国家重要官员,德才兼备的朱邑自是大有功劳。
说完“封君”,再说这“容石”。“石”是重量单位,有时又会成为容量单位,比较复杂。简单来说,之所以标有“容石”,说明我是一个用来计量的工具。
打个比方,某个贵族要收税赋,不要别的,就要封邑的百姓每户交一千克的水。如果他恰巧知道一升水的重量等于一千克的话,大概率会用一个正好能装一升水的容器来计量,方便且精准。当然这只是比喻,平常年景,只要贵族们脑子没有进水,都不会要老百姓拿水交税的。
所以专家推断,我大概率是计量粮食的工具。这“一石”有多重呢?装不同的粮食,重量当然有所不同,只能说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十多千克。
这么说,一定有人想到了我的同行“斗”,以及《左传》里的知名典故“大斗出小斗入”。也难怪今人将这种不符合常态的借贷模式视为田氏收买人心的手段,毕竟人们没有忘记,就在70多年前还有地主在干着“小斗出大斗进”的买卖,盘剥贫苦大众。小地主做小手脚,大地主做大手脚,在古代稀松平常。明末清初“三大儒”之一的顾炎武就认为:“盖自三代以后,取民无制,权量之属,每代递增。”
言归正传,这时候应该很清楚我的身份了,是的,大司农家里计量粮食的铜壶。随着“一石”重量的变化,我作为计量工具的功能就没有了,成为了一只普通铜壶,最终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惨遭遗弃。不过,我和“种花家”种田史之间的缘分,并没有结束。
转眼间,到了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就是那一年的夏天,文都的郊外,一位农民在不经意间,从农田中掘起了一个老家伙。
对,那就是我,西汉“封君容石”铭铜钟,铁血强汉背后农业繁荣发展的见证者,封建统治阶级剥削农民罪恶史的记录者,这个伟大的农耕文明两千年风云变幻的亲历者。
专家说文物:
“1979年夏,当时的桐城县石南公社社员在农田建设中掘出一铜壶,旋由桐城文化馆征集,1984年秋移交桐城博物馆收藏。”桐城市博物馆保管部主任姚达介绍说,这只铜壶是圆形,1994年6月9日经国家一级文物鉴定专家组鉴定为西汉遗物,故名铜钟。该铜钟通高44厘米,圆体、宽颈、球腹,口侈大,下承宽圈足,两肩对称分布衔环铺首,且竖行阴刻“封君容石”铭文。铭文为汉隶写法,字体刚劲有力。“通体呈西汉特点,中原文化特色。”
姚达认为,对西汉铭文铜钟进行深入认真地研究,可以为西汉“石”的权量提供一个准确的标准器;可以廓清典籍对于“石”的种种推测和讹误;同时,它也为汉代的封典制度,提供了可靠的实物证据。
(记者 何飞 通讯员 李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