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太湖县政府原副县长、县公安局原局长王屑被授予“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奖章,颁奖仪式在医院病房内进行。
9月1日,王屑因胰腺癌医治无效逝世,享年52岁。
生命的弥留之际,王屑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下辈子,我还要当警察……”
“他说他每个月来见我们一次”
说这句话的是李祖元,他是王屑侦办的一起案件中的受害者。
这是一起发生在几年前的农民专业合作社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案件,案件发生地在太湖县江塘乡,受害群众多达六七百人。但由于办案力量薄弱,案件侦办一直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退休老人李祖元作为受害人和大家一起走上了漫长的上访之路。
直到去年9月份王屑的介入。
“你们今后不要大老远的到太湖来了,我去江塘找你们。”这是王屑在县政府会议室里和李祖元的第一次对话。
王屑连夜抽调力量成立专案组,第二天便赶往20多公里外的江塘乡,在乡政府的会议室内,他向受害者代表郑重承诺:“我每个月都会来见你们一次,就在这个会议室,第一时间向你们通报案件侦办、追赃、挽损的全部进展。”
他这样承诺,也是这样兑现的——款项一笔笔追回,又一笔笔发还给受害群众。
“他最后一次到我们这里来是去年小年左右,春节前还给我们发还了一笔钱。”李祖元说。
江塘乡派出所所长阳前锋对最后一次群众见面会记得深刻:“那天的会开得比平常短,他跟我说‘胃痛的不行’,让我去叫卫生所的医生过来给他打止疼针,他硬撑着把会开完了。”
王屑扛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疼痛,最终倒在了除夕夜的值班岗位上,被诊断出胰腺癌晚期。
“他说每个月来见我们一次,他做到了,但没想到第五次就是最后一次,明明六月份我们还拿到了一笔追回款。”李祖元哽咽着说。
李祖元不知道,第五次其实并不是最后一次。
5月下旬,阳前锋接到了王屑的电话。电话里,王屑没有提自己在接受化疗的事,重点叮嘱了两件事:第一、江塘乡聚众赌博的案件要加快侦破进度,绝不能徇私枉法;第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案件要全力挽损,‘七一’之前要想方设法向群众兑付,绝不能让老百姓的利益受损。
这样,李祖元拿到了兑付款,王屑的病情也一日比一日严重。
“他说等身体好转还要回来工作”
说这句话的是王屑的同事。
连日来,记者走访了王屑生前最后工作地——太湖县,这里有他生前日夜相伴的同事、有他生前出生入死的战友,他们共同拼凑起王屑在太湖县公安局9个月的工作影像:
“他从警32年,在刑侦、经侦、反恐等部门都干过,在太湖短短的时间里先后破获了以王某志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案、公安部督办的‘707’跨境赌博专案、‘806’跨省市开设流动赌场案等一系列重大案件,填补了太湖公安打击多项犯罪领域的空白。”
“他作为副县长,包保的就是我们江塘乡,1月22日晚上他带我们捣毁赌博窝点,抓获犯罪嫌疑人21人、参赌人员二百多人;农民专业合作社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案件,他以群众利益为先,敢于担当、措施得当,案件目前已经移交送检。”
“8月27日,新仓镇群体性事件中,他临危不乱、处置果断,连续谈判10个小时、工作近20个小时,让事件得以顺利解决。”
“他是个工作狂,特别爱办案。工作之余每天还坚持学习2小时,通过了高级执法资格考试和全国司法考试。去年11月至12月份还代表安庆市公安局、安徽省公安厅分别参加了省公安机关民警法律知识竞赛、公安部法律知识比武竞赛,团体和个人都获得了非常优秀的名次。”
“他不仅能对各类法理法条倒背如流,更能灵活运用,圆满处置了很多疑难复杂案件,让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
他们也回想起关于王屑身体不适的蛛丝马迹:
“我老是看到他在办公室打点滴,但他说是胃痛,我们也没太在意。”
“那次有个案子的分析会,他说医生要过来给他打点滴,让我等他一起。我说替他请假,他却说‘我很快搞定,让医生半个小时打完’。”
“春节值班的时候他疼得受不了坐在台阶上,然后又去乡镇派出所慰问。”
“他老是吃不下东西,有时候就要碗稀饭,有时候什么都不吃。”
……
王屑总是说“没事”“搞得定”,即便是在确诊胰腺癌接受多次化疗之后,他仍然说:“等我身体好转还要回去工作。”
“他说他要穿着警服走”
“他总说病好了还要回去工作,但他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真的好不了了,永远好不了了。”王稀泣不成声地回忆。
王稀是王屑的儿子,是安庆市公安局一名警察。回想起自己的父亲,他用了几个不知道。
他不知道父亲病的那么重。“他不经常回家,我们俩工作都忙,一个月能见一两面都很难得。家里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每天吃药,但总以为是胃病。”王稀说,“为了让他去检查,家里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他总是说‘没事’‘小问题’,说多了就是‘下次一定去’。”
直到王屑住院,家人才知道病情的严重性。“每日每夜的疼痛,前前后后做了四次化疗,40多天不能吃喝,从140斤的人瘦到了80斤。”王稀说,“即便这样,他还不让我去看他,只要看到我就说‘你这么忙,怎么老请假,赶紧回去上班!’”
他不知道父亲硬撑着在忙什么。“从我当警察开始,他就跟我约定,我们要严格遵守保密规定,互相不打听、不过问对方任何工作内容。这么多年,我们都是这么做的,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忙什么工作,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工作。”
“他一直都这么忙,我打小起就很少见到他,也从来不管我,但他一直是我的榜样,所以我选择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民警察。”王稀说,“他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要把老百姓的事放在心上’‘一切要以人民利益为重’。”
在生命的最后,王屑常常陷入昏迷,王稀说:“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就念叨着,他要穿警服走,下辈子,他还要当警察。”